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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性经验史》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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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G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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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福柯的书籍,几乎无法绕过《性经验史》,这是福柯最后的长篇著作,而作为一个赛里斯人,读到这样一本书总是令人感到不自然,在文革时期阅读这样的书籍很可能被批斗致死,好在福柯为了照顾赛里斯人,在文革结束以后才发表了本书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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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提出一个简单的问题:福柯作为一个哲学家,为什么会选择研究性经验这个主题?我认为有以下一些原因: 福柯写这本书的时间是 1970 年代,而人类对自身的性行为广泛开展科学研究是在二战之后,研究性实际上在当时是一个比较新潮的领域 ;另外福柯自身是同性恋,最终也死于艾滋病,性关系对于其自我认同极为重要。单纯从性经验这个主题的选择上来看,性欲这几乎是人类不得不与外界联系的一个最基本原因,如果没有性欲,一个人完全可以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生老病死,性欲迫使了人与外界联系,然后通过性行为构建社会的网络与结构,福柯曾经是结构主义哲学家,研究性经验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人类社会对于性经验的不同看法

书中有几个重要的关键词:压抑假说、养生学、家政论、快感的享用。

压抑假说

压抑假说的部分是目前自媒体和网络最热衷于传播的关于本书的观点,因为它描述了权力和性经验的关系,但看这两个词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联想到各种权色交易的社会新闻,简直是流量密码。但是这种联想是错误的,本书中的压抑假说简而言之就是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期内,性一直是禁忌的,这里的权力指的是社会制度和风俗。福柯指出这种压抑主要是将性视为秘密,不允许人表达自己的性欲,同时也禁止各种不正常的性行为,比如婚外情、乱伦、娈童,但是这种压抑又很矛盾,越是禁忌人们就越有人热衷于谈论性。 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产生了两种现象,部分男性则去嫖妓然后去教堂忏悔;而部分女性则因为性欲得不到满足而情绪暴躁,被视为一种名叫“歇斯底里症”的精神病,请年轻帅气的男医生来来治疗,治疗的方法是由男医生对患者进行手淫,这简直和现代社会的某些小红书和豆瓣集美性欲得不到满足就去健身房享用年轻强壮的肉体的行为不谋而合。

养生学

养生学则是反映了人们对于性行为会对健康产生不利影响的担忧,人在性行为过程中产生的各种生理变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抽搐等都和疾病状态类似,同时男性会在性行为中失去精液,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人们认为这种体液来源是人的大脑,失去它就相当于失去了智慧和精神力量,这可能也是 “精” 液这一个词汇的词源。当然还有厚颜无耻的哲学家斐洛·尤迪厄斯认为将精液传入女性体内是将自己的大脑中的美德和智慧传给女性,赛里斯企业家宋山木提出的将“正能量”注射进女员工体内的行为就是对这一古希腊哲学理论的实践,“正能量”这一个概念是跨越时空的思想碰撞,也是赛里斯文化充满包容性的表现。

养生学最主要的观点还是性行为是一种需要节制的行为,性行为的次数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性伴侣不能太年轻也不能太年老,应当有规律地进行,这个规律在不同学派有所区别,但是总体来讲是一样的原理。

家政论

对于古典时代的希腊人来说,夫妻性关系的惟一作用就是把两个家庭、两种策略和两笔财产连结起来,惟一的目的就是生育后代。在这种家庭结构中,妻子负责家务、生养孩子、对丈夫提供性服务,丈夫则负责获取生活所需的财物,这种结构被认为是和谐而稳定的,所以也是大多数政府支持的家庭形式。这也是对于政府来讲最简单的通过法律管理性行为的方式,通过婚姻制度定义了性关系的合法与非法,对非法的性关系进行谴责和惩罚。婚姻是对性经验的管控和压制,而性经验机制本身则是不断扩张自身的边界,这两者是对抗的关系。

在这种家庭结构中,夫妻之间的忠诚和专一是必要的,这个专一看起来是平等的,但是在男性和女性的视角下却是完全不同的,女性专一是一种被强迫的义务,她必须要专一才能保证婚姻关系的存在;男性选择专一的原因则是一种自发的对自我的约束,他是为了展现自己强大的自制能力和美德选择专一,这种美德是男性权力的基础。

快感享用

如果排除掉前述的对于性经验的各种限制性的因素,那么人的性行为一个最纯粹的目的就是享用快感。

古希腊人认为如果不考虑生育的目的,纯粹地去享用快感,则可以推知对男性来讲最完美的性伴侣是年轻的男性,年轻男性的身体健美而富有活力,而女性则很“丑陋”:她们的身体“毫不体面”,她们的脸庞像猴脸一样不讨人喜欢,为了掩盖这一事实,她们不得不费尽心机地使用化妆、洗手间、美发、首饰来打扮。而如果不受压抑和养生学的控制,人就会无节制地去寻求性欲的满足,生产品类丰富的色情内容、商品和服务,乐此不疲地探索体验各种稀奇古怪的性行为的模式,比如虐待、恋物癖、娈童、在不当的时间和地点进行性行为等。

本书对现代社会的指导意义

萨特曾经讥讽福柯的作品是“将历史生硬地划分为多个静态的画面,假装成一部动态的电影”,我部分认同萨特的观点,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在历史上是电影的一帧,但是你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的世界每一部分都是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些国家在研究生成式人工智能,而有些国家却在研究是否应该允许人们访问外国的网站;有些城市在保护流浪动物,而有些城市则在讨论捡拾别人地里的农作物是不是偷窃;有的人在讨论普世价值,而有的人依然固执地认为女人不能上桌吃饭。我必须提起一个从朋友那里捡来的令我高度赞同的论断:“一个单独的人是历史的最小单位”。所以福柯描写的这些割裂的历史阶段,实际上也可以当成对于此时此刻的世界进行了以个人为单位的空间上的分割,这些人处于不同的历史阶段。

婚姻

在塞里斯来讲,大部分人对于性的认识还是在家政论的框架之下的,在这里婚姻是一个唯一正确享受性快感的途径,构建一个稳定的家庭完成生育的任务也是个人成功的标志。所以赛里斯人又对家政论进行了发展:

“他们确定了“求爱者”(eraste)与“被爱者”(eromene)的角色。一个处于主动的地位,他追求对方,这给予他各种权利与责任:他需要表现出热情,还要节制它;他要送上礼物,提供服务;他要向被爱者履行各种职责;而且,所有这些让他有充分理由期待公正的回报。另一个是被爱和被奉承的人,他必须避免让对方轻易得手;他还必须在没有证明他的伴侣的价值之前,避免接受太多各式各样的礼物,不让自己受利益的诱惑而轻率地答应对方。”

在赛里斯,女性被划定为被爱者,她们利用市场经济这个无形之手来调节婚姻,性和生育是她们的主要筹码,她们通过索要彩礼、房产,让自己在付出性服务和生育服务这种时间和精力成本较高的代价之后,能够获得恰当的保障。从经济关系来看,赛里斯人的婚姻主要是一种男性通过资产抵押而获得合法性和生育服务许可证,和其他任何的交易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爱情

书中提到两种爱情,一种是“仅仅完成性活动”的爱,另一种爱以考验灵魂为首要目标。

关于爱情赛里斯人总是支支吾吾不说实话,让人难以摸清其真实目的,但是仔细一分析还是能看出来赛里斯人的爱情几乎就是“仅仅完成性活动”的爱。赛里斯人从小到大受到家长的指示对异性都是充满戒备心的,所以他们几乎不会跟异性有任何沟通,也不会分享什么乐趣,和异性交往总体而言让他们觉得不自在,考验灵魂更加无从谈起。赛里斯人的爱情流程几乎都是由查户口开始、查户口验证资产,达到可以走入婚姻条件以后再考虑进一步了解,这样的爱情他的目的就是婚姻这种合法的性行为契约,所以是一种“仅仅完成性活动”的爱。

所以在看到一些赛里斯人说“我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的时候,我还是陷入了沉思,以这些赛里斯人的鼠人作风,走在大街上畏畏缩缩,出去旅行也是千篇一律又土又俗,到底应该如何轰烈?倘若他饱读诗书,要开始考验灵魂了,找来一个女人,从古希腊谈到后现代主义,从黑泽明谈到王家卫,说”宇宙很大,地球就是宇宙的一粒沙,我们人连一粒沙都算不上“;第二天又回到了钱、房子、豪车、手表和奢侈品,然后小心翼翼地提出“我要看看你的逼”,最后发现大家的灵魂都是一样浅薄。

这种以性欲为驱动力的爱情是爱情吗?我认为是的,实际上爱情是人创造出来的一个词汇,它实际上就是性欲的代名词。因为人们常说的爱情中的尊重、崇拜、陪伴和理解等元素均有替代品,而性关系却没有别的关系可以替代,所以剥离这些不属于爱情范畴的东西,剩下的性欲是爱情的唯一的本质。

一段比较纯粹的赛里斯特色的爱情,没有婚姻和各种契约的限制,它是被性欲驱动产生,随着对一个特定对象的性欲消失而消失,然后这种性欲又开始寻找新的目标,这就是所谓的“爱是永恒的,爱的对象是流动的”。

嫖则是一种纯粹的快感的享用,这里的嫖是不限定性别的(但是没有合适的词汇),嫖和上文中的赛里斯爱情实际上是完全一致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需要付费来补偿被嫖的对象。赛里斯的爱情是一场几乎免费的嫖,而赛里斯的婚姻则是一场基于现代金融体系的资产抵押信用付费的长期嫖,当然赛里斯的中产阶级还盛行情人关系这种按月付费的嫖,整体而言赛里斯人就是嫖来嫖去。

嫖在赛里斯是被严厉打击的,因为它让性行为脱离了政府的管制,然后基于婚姻制度的生育、房地产、教育业都将会失去控制,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在治安管理处罚法中对于嫖的行为有高达 5000 元人民币的罚款和顶格 15 天的拘留,而社会危害性更大的打架偷盗行为,也只有区区 1000 元的罚款额度。

我认为这样的限制实在是没有必要的,赛里斯社会本来就是嫖来嫖去,管控一些零星发生的嫖毫无依据。现在赛里斯人有很多的社会问题的根源就是嫖的太少,比如赛里斯女性上学爱老师、上班爱 mentor、健身爱教练、军训爱教官、回村里就爱大队书记,这些搞笑行为的根源就是社会上基本上没有专门面向女性的色情服务,她们只能自愿的去发展这种不对等的性关系。所以现在赛力斯不光不应该扫黄,反而应该认真好好的发展色情产业,填补面向女性的色情服务的这一块空缺,同时也提高传统色情业的服务质量让市场更规范。